关啾啾

写我所爱。又梦又乙又腐,谨慎被创。

【五悠】顽石而已(上)

★山神悟x小虎妖悠仁

★养成系甜饼,纯糖无刀。

★设定胡编乱造,一切只为五悠贴贴。






大雪绵绵下了一夜,日上三竿也不见停歇。阿竭禅山的枯土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银白,十岁幼童的身量矮小,雪顺着踩下的鞋底直直攀上悠仁只覆薄袜的小腿肚,头上虎耳也被融化的雪水浸得湿漉。刺骨的冰冷没能阻拦男孩执拗向前的脚步,他咬牙拨开横在眼前的低矮树枝,向着神社的方向继续前行。天气日渐寒凉,爷爷的病绝不能再拖下去,而他把附近的村庄搜罗遍了,药方上却还有一味芍药没能找到。


阿竭禅山的寒冬向来难捱,除了村口零星几株腊梅,还没有鲜花能从动辄封山的大雪中存活下来。或许因为原形是蜂鸟,钉崎野蔷薇向来对花朵情有独钟,她这次也给好友悠仁提了个好建议 : 山神估计是没事闲的,在神社里给自己种了片大花园,所有鲜花四季不败,应有尽有,肯定也有芍药。


“不过他脾气古怪的很,我去那里折过桃花摘过山茶,他一概不管,我还以为是他没发现。结果上次我心情好哼了两句歌,眨眼间就被他瞬移到山脚下了。”钉崎说到这里,气恼地挠挠头发,差点弄散妈妈给她扎的小揪揪,“真不识货,本小姐的歌声明明那么动听!你摘了芍药就走,别惹出动静就应该没问题。”


“呼……”阿竭禅山顶,悠仁抹去脸上冰凉的雪水,远远望见神社鸟居墨绿的一角笠木,与其相连的朱红柱身成了白雪与彩花的分界线。鸟居后,数不清种类的鲜花争奇斗艳,密集枝叶占满每寸土地,延伸到视野尽头,恍惚间能从寒风中嗅出甜馨的花香,引诱着来者徜徉其中。


悠仁一时精神大振,飞跑过去,迈过那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踏在绿绒绒的草地上。他摸摸藏在衣襟后的小布包——他临走前,把存钱罐里的所有钱都塞进了小包里,准备事成之后留在原地作为偷花的补偿——匆忙环顾四周,没能发现钉崎说过的那个山神的身影,便先回忆着药谱上的图画与注释,在花海四处寻找芍药所在。


悠仁沿着歪歪扭扭的石子路越走越远,路遇一片从木架上垂坠到地面,仿佛屏风般严密层叠的紫藤花。他端着小心绕过木架,只注意着别撞上柔嫩花串,没顾得上脚下,差点被紧贴花幕摆放的茶几绊倒,摔进一步之外横卧着的男人怀里。


花园里的男人……应该就是钉崎说过的那位山神吧?悠仁连忙扶着花架稳住身体,小心翼翼低头看去,男人一袭水蓝色狩衣,横在花海里睡得正熟,手随意搭在翠竹茶几上,旁边摆着两盘奶黄点心。四季如春的花园,独他是冬日的遗留物,纯白长发逶迤于花枝上,成了姹紫嫣红里的一捧新雪。


他大半容颜隐没在发丝下,隐隐露出的左半边眉眼精致得夺人心魄,任谁看了都不由心神荡漾,绮思顿生。悠仁下意识探出手去,想触碰这轮坠落进花丛里的月亮。指尖与其近在毫厘时,他猛地想起临行前,钉崎说过的别惊动山神的忠告,连忙想收回手来,却已经为时已晚。花园主人霎时消散成细碎银光,犹如萤火飞舞般四散而去,融入无限春色,而后在悠仁身侧重新汇聚成形,白皙手掌按在悠仁尚且单薄的肩膀,力道不小,让悠仁动弹不得,也不敢挣扎。


男人身量很高,投下的阴影将悠仁的影子严严实实覆于草地。悠仁在这份压迫感下僵直了身体,心中暗道不妙,这不会是那个瞬移法术的起手式吧?但还没等他开口求情,身后男人的声音先一步钻进耳朵,懒洋洋含着笑意,“伸手做什么?上次的小姑娘偷走了我的花,这次你是想偷走我本人吗?”


“不、不是的!”悠仁今年刚刚学会化形,还是第一次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结果还没付诸行动就被抓包。他慌成一团,笨拙解释道,“其实我也是来偷花的……对不起!”


男人显然没见过如此坦诚的小偷,闻言饶有兴致地盯着男孩的后脑勺,以及那对毛茸茸兽耳上的黑色纹路,接着问道,“老虎也喜欢花?你们不都是只对吃肉有兴趣吗?”


他的态度慵懒随意,语气也似自在闲聊,好像并不在意悠仁的唐突举动。悠仁被他的闲适感染,稍稍放下提到嗓子眼的一颗贼心,认真回答道,“我不喜欢花,是爷爷生病了,大夫说必须用芍药花来入药……”


悠仁说着说着,察觉到肩头那只手渐渐卸了力气,便试探着慢慢转过身去,没被阻拦。他不敢抬头去看那张杀伤力巨大的俊脸,只好平视对方身前几缕凌乱长发,拿出十万分的诚恳请求道,“能请您卖我一株芍药吗?一株就好!”他从衣襟里掏出那个小钱包,双手上举递了过去,“这是我所有的钱了,都送给,呃,山神……”


男人好心提醒他,“我叫五条悟。”


“五条大人!”悠仁马上接过话头,表情认真到冒出傻气来,“拜托您了,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五条悟低下头,打量这只还没自己腰高的老虎崽子,却只看见一个乖巧的樱色发旋。他揪着悠仁还未褪去婴儿肥的脸蛋,让他抬起头来和自己对视,满意地发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凝固,对美色的本能惊艳让那双瞳仁偏小的狗狗眼瞬间睁大,琥珀色的眸子让五条悟想联想到黄澄澄的松子糖,记忆里甜润的味道带起了他的好心情。他说,“你都说我是神仙了,神仙怎么还会看得上金钱这种俗物?”


“芍药在那边,想要几株自己看着挖。至于报答嘛……”五条悟微微松了手劲,拇指在悠仁脸上轻柔抚过,笑得意味深长,“我喜欢吃甜的东西,越甜越好。以后你就多给我带些甜食过来吧。”


“真的吗?”悠仁闻言,一张小脸瞬间焕起光彩,但很快又想到了什么,纠结着问道,“您确定只要这个吗?糖和点心都是山脚的集市就有卖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我被关了禁闭,不能离开山顶的神社,集市再近我也去不了。”五条悟可怜兮兮地拿捏着腔调,“我这里的甜点,还都是上次朋友来探望时带来的,很快就要吃完了……我没有糖分真的会死的,我的命难道不贵重吗!”


“我明白了!”悠仁骤然承担挽救漂亮神仙生命的重任,表情也严肃起来,更像圆鼓鼓的老虎包子了,“您明天想吃什么?我一定给您带来!”


“唔,我想吃……”五条悟看着他,看着那双眼睛,说,“想吃松子糖。”


第二天,悠仁精心熬煮出一碗汤药,小心伺候着爷爷慢慢服下,在老人陷入睡梦后为他掖了掖被角,拿起提早买好的大包松子糖,轻手轻脚出了房间,向山顶神社的方向一路飞奔,差点在雪水湿滑的山路上滑倒。


他跌跌撞撞赶到花园时,已经是晌午时分,神社清寂无声,仍是幅与风雪断然分割的春日美景。五条悟依旧歪斜在紫藤花幕后没个正形,这次倒没有睡着,正拿着本闲书边看边打哈欠,被上面才子佳人的情话酸得倒牙。听到动静,他那双琉璃眼眸在悠仁被红扑扑的脸蛋和手里装着松子糖的纸袋上转了个来回,随手把闲书扔到茶几上,像只等待投食的猫咪一样张开嘴巴,“啊——”


悠仁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小跑到他面前蹲下。离得近了他才发现,五条悟的卧具不是什么柔软舒适的绫罗小榻,而是一块平坦巨石,光滑润泽似翡玉,内里朦胧纹路如脉搏般律动不止,犹如活物。悠仁瞟上一眼就不敢多看,连忙打开纸袋捏出松子糖,喂进大猫嘴里。


五条悟吃糖,向来不肯把它含在嘴里慢慢融化,非要第一时间用牙齿和它的硬度争个高低,让所有甜蜜的滋味在唇舌间粉身碎骨。他把糖三两口咔吧咔吧嚼了,摇头晃脑回味一阵,又张嘴,悠仁便再喂。如此反复几次,五条悟注意到小孩像是蹲得腿麻,悄悄调整姿势转移了身体重心。他咽下嘴里松子糖的残渣,身体向后移动,给悠仁让出一小片地方,示意对方坐到石头上来,顺口评价道,“这糖味道还不错,够甜也够脆。”


悠仁受宠若惊,小心贴着边缘坐下,不敢让奔跑时溅上肮脏雪水的身体碰到五条悟云絮般洁净的衣摆。他攥紧了纸袋,眼睛因为被恩人表扬的雀跃而亮晶晶的,更像他手里的松子糖了,“田中奶奶的糖果是集市里最受欢迎的,她家的其他甜食也很好吃,明天我再去给您买!山神大人喜欢吃金平糖吗?”


五条悟重新拿起闲书翻了两页,说,只要是甜的东西,我都喜欢。他又说,我不是告诉你名字了吗?别叫山神大人了,我只是要在这里禁足十年而已,才不是那种低等神呢,听着好土。


哦,好的。悠仁好奇问道,五条大人为什么会被禁足呢?爷爷生气的时候会让我面壁思过,五条大人是惹爸爸妈妈生气了吗?


五条悟沉思几秒,说,“夜蛾的确是把我抚养长大的人,但说他是我爹,他估计第一个不同意。你就当我是惹师父生气了吧。”


悠仁点点头,自觉接触到了与过往认知全然不同的知识面,又像连珠炮一样兴奋发问,您不是山神,那是天上的神仙吗?您在天上的时候,是住在月亮上的吗?这里的花这么多,您是负责掌管花朵的花神吗?真不敢相信师父竟然会惩罚您,毕竟您比花还要好看!


他天生一副高情商,说话向来是无比真诚的小嘴抹蜜,五条悟闻言很是受用,难得耐心地认真回复道,月亮上光秃秃的不能住人,我住在糖果屋里;我不负责开花只负责打架,这里的花也不是我种的,是我来了以后它们自己长出来的;我也觉得自己怪好看的,夜蛾估计是熬夜绣玩偶坏了眼睛,竟然忍心这样罚我!


悠仁闻言义愤填膺,跟着应和,“禁足十年真的好夸张哦,师父太坏了!”


“就是就是!虽然之前我不小心把他和咒骸灵魂互换,害他当熊猫吃了一年竹子,又不小心把说话难听的老头子扭断了骨头,还不小心把我糖果屋融化后的糖浆泼在了生死录上——但我真的只是不小心而已!天道向来公平公正,我这么英俊潇洒,有个粗心大意的缺点也很正常吧?”


悠仁语塞。良久,他看着五条悟湿漉漉的蓝眼睛,真心实意道,“十年好像有点短……”


他说完这句话,没等猫咪瞪大眼睛表露不满,就赶忙把袋子里的最后一颗松子糖送进了五条悟的嘴里,然后用一句,“明天我带着田中太太的金平糖来找您,七种口味哦!”安抚好了对方,为今天的会面画上句号,和瘫在石头上的神仙哥哥挥手告别。临到他将要踏过那条鸟居下的分界线,重回风雪交加的山林之前,五条悟却又直起身子,出声唤住了他。


五条悟挑剔地打量悠仁身上单薄的衣物鞋袜,觉得这只小老虎随时有可能被伤寒找上门来,发烧咳嗽头昏眼花,到时候没力气上山,必会连累自己的每日甜点。他随手抚过那片月季花丛,无数花瓣漂浮飞舞,在他手里化作一条艳红披风,织锦光滑厚实。悠仁的妖术还止步于打个火花凝出水滴的初级阶段,见他施术如此信手拈来,不由惊叹了句好厉害,不愧是五条大人!五条悟哼笑一声,身后那条看不见的尾巴又开始摇来晃去,亲手把披风给小孩系上,除了下摆没掌握好尺寸所以拖地半截外,其他都很完美。


悠仁当然不会在意这点小瑕疵,裹着披风兴奋地转了一圈,扑上去抱住五条悟的腰大声道谢,说自己明天要带七种口味的金平糖给他,然后才跑进了银装素裹的寡淡雪地里,如火焰一般耀眼到灼烧眼球。五条悟站在春冬的分界线,目送着男孩渐渐远去,化作远处地平线的一点朱砂,还未知晓这条披风将会与自己一起,陪伴悠仁度过漫长余生的每段严冬。


悠仁严格履行诺言,三天两头就抱着大堆甜点往山上跑,精心喂养鸟居后每日等待他的大猫。五条悟大多时候都卧在巨石上睡得香甜,让悠仁怀疑他上辈子是不是位每天睡不足两个时辰的劳碌命,所以现在才时时刻刻都要补眠。不过悠仁对此并无不满,毕竟只要他注视起五条悟的睡颜,时间便如与料峭寒风赛跑般过得飞快。他还得了五条悟的许可,如果等得累了还可以躺上巨石一起休息。馥郁花香总助安眠,悠仁揪着五条悟的衣角闭上眼睛,晌午的日光照在他们身上,与一床温暖的被褥并无两样。


等到五条悟睡醒了,还未睁开眼睛便先一步张开了嘴,让悠仁把各式点心糖果喂过来。两人渐渐熟悉起来后,他把点心吃光了悠仁也经常赖着不走,缠着他问一些和天上神仙有关的奇怪问题。五条悟便和他讲起那所用金黄糖块精心垒就的糖果宫殿,以及自己拉着宫殿四处炫耀,它却在路过太阳时被融化成糖浆的悲伤往事。讲起一脸凶相却啰里啰嗦热爱玩偶,以及自己的两个好友,负责掌管仵作的乌鸦家入硝子,负责吞噬噩梦的食梦貘夏油杰——前者日日与尸体作伴,晚上时常睡在解剖台上,后者每天都要把无数噩梦汇聚成一个个漆黑的小球,在月色正明时吞吃入腹,守护世人不被邪祟侵扰梦境。


悠仁问,“家入大人是乌鸦,夏油大人是食梦貘,那您的原形是什么呢?”他觉得五条悟像只慵懒爱撒娇的猫咪,但从没在对方身上发现过兽耳兽尾,显然猜测错误。


五条悟一怔,随即笑了,“还问我原形是什么……悠仁,你现在就坐在我身上呀。”


“您身上?”悠仁低头看去,只看见屁股下那块通透的乳白巨石。他数次呼吸后才勉强反应过来,震惊道,“您的原形是这块石头?”


“没错,它是不是美极了,就像我一样?”五条悟又开始自吹自擂,“我现在这幅身体已经非常强大了,打遍世间,也就杰能做我的敌手。但其实我还有大半力量存在这里面呢,不然杰做的这个禁闭专用破鸟居可困不住我。”


远方天空已然趋于日暮,悠仁跳下巨石向鸟居走去,问出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五条大人,你不能现在就把力量取出来吗?我不想你禁足,我想和你一起去集市玩。”


“不能啊。夜蛾说,要等到我突破原形限制的那天才行。每种原形都有天性所致的后遗症,红狐青蟒善妒好斗,草木顽石不通情爱……”


悠仁满脸懵然,显然没有听懂。


五条悟把他送到鸟居边限处,说,“用硝子的话来说,就是石头精活该找不着对象,找到对象就算突破限制……但我哪知道怎么找对象?好啦,再见,明天记得给我带樱花形状的和果子!”


 悠仁不明白这个“对象”是个什么对象,但也无心追问,用力点头应承下来,和五条悟挥手告别,踩着山间时断时续的石板跑远了。阿竭禅山的积雪早已随着渐盛日光融化,山林隐隐能听见鸟雀鸣啾声。鸟居旁的枯树上冒出新芽,却不幸被五条悟瞥见,抬手掐去了草叶嫰尖,把它在指间碾碎成翠绿汁液。


“哦……”他漫不经心地想道,“春天来了。”




TBC.


预计按四季分为四章,冬春夏是正文,秋是番外。主线就是顽石开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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